我夫人的文字：我的“六一”

【往期选读】

我的“六一”

江都区丁沟小学  孙倩瑾

很幸福，做一名小学老师一年中比别人多过了一个节日，那就是与孩子们共度的“六一”儿童节。

今天，就是“六一”儿童节。校园里将处处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，彩旗飘扬。学校门口的戗牌上、醒目的电子显示屏上，会写着对孩子的祝福语：“祝孩子们节日快乐，茁壮成长！”校园里到处能听见孩子们的欢快的笑声，到处能看到孩子们灿烂的笑容。跟孩子们过儿童节，我会无比的兴奋，仿佛又重回童年。当然，他们的活动不亚于我当年，可谓是丰富多彩，有文艺表演，有游园活动，有跳蚤市场，有的班级中午还有聚餐与水果拼盘制作的活动。

作为六年级的班主任，为孩子们过一个有意义的儿童节尤为重要，因为这是他们在小学生涯中度过的最后一个儿童节。奔着这一目的，我很早就开始策划、布置。学校的活动，学生肯定是一个不落、一项不少地参加。另外，我们每年都有聚餐的活动。“六一”前一天晚上，孩子们与父母合作，烹饪两个精美的菜肴；第二天，学生带到学校与学生聚餐分享。

这不，今天早上教室里一定会弥漫着各种菜香。十点钟时，小助手们会忙着淘米煮饭 ，办公室里弥漫着浓浓的饭香。同学们会按捺不住了，似乎都在等待开始。好，摆桌子，铺台布，端出菜，倒饮料，盛满饭，举起杯，共庆属于孩子自己的节日。孩子们，会吃着喝着笑着说着，无比开心。我呢，会举起相机抓拍孩子们最美的瞬间，看着孩子们灿烂的笑容、天真无邪的笑脸，我似乎也和他们一起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。

然而，又有谁知道我内心深处的痛苦呢？

这一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啊！因为，十二年前的这天，也就是1995年6月1日，我的爸爸离我而去，永远永远地离开了我。从那天起，我就再也没有了爸爸。

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上午，我校在操场上举办文娱汇演，孩子们很开心，穿着节日的盛装，有的在看节目，有的在表演节目……就在这样一个本是快乐的日子里，我的爸爸永远永远离开了人世。

那年5月份时，父亲身体就不大好了，医生已下达病危通知。“五一”节去上海看他时，他连说话都很艰难了。想留下来照顾，然而，工作在身，不得不回来上班，每天只能打打电话了解情况。5月25日，我正在学校上课，长途电话打来：父亲情况危急，立即赶回上海。我急匆匆地踏上了赶往上海的路。到医院时，父亲已陷入昏迷，我泪眼模糊，拼命地喊着“爸爸，爸爸……”终于，父亲有了反应，紧闭着的眼睛里滚出了泪珠，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，但终究没有说出话来。他的身上插着各种管子，接着各种仪器。我无比心疼，又无可奈何。在医院里陪了两夜，我时时刻刻地盯着，深怕一不留神，他就离我而去，仿佛只有盯着他，死神才会却步。那几天很漫长，从未有过这种从早到晚的陪伴。然而，爸爸的情况依然如此，既没有好转，也没有恶化。一边是病重的父亲，一边是毕业班的孩子。我不知该怎么办？妈妈、叔叔、妹妹让我先回去上班。31号，我含着泪水归来上班。

6月1日，那个本是快乐的日子，中午时分，噩耗传来：爸爸已经驾鹤西去了。我为没能最后陪伴他而嚎啕大哭！

坐在去上海的长途车上，眼泪一个劲地往外涌，我也不想再顾及周围的一切，宣泄着自己的痛苦，一直哭到了上海。灯火阑珊的夜上海异常美丽，可我无心欣赏，直奔家的方向。门外的楼道里，摆满了花篮、花圈。此时，家中少了一人，爸爸永远不在了。灵位立了起来，两边香烛点起，青烟缭绕。跪在灵位前的我又是一阵痛哭。

爸爸的生命定格在了那一刻——6月1日中午时分。此刻，我终于明白，养育一个人的，不是粮食，不是空气，不是水份，什么都不是，只是时间。如果这个人“没有”了时间，这个人就从滚滚红尘中消失，人也就不复存在了。时间，对我们的父亲永远关上了大门，父亲被关在了时间之外，红尘之外。

在准备父亲的葬礼时，我们决定一定要隆重。爸爸生前从来没怎么过过生日，所以，最后一次大事要不惜一切代价。该有的一定要有，一样程序都不能省。这与其是一种表示和表达，不如说是为自己求得一丝心安。我们不能再亏欠他了，所有的礼节必须到位，所有的风俗必须遵循，所有的环节必须执行。

从此，每年的“六一”，我都会心痛，然后擦干眼泪，与孩子们共度节日。

今天，又是一个“六一”，爸爸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与学生共同聚餐，看着我与学生共度“六一”。

在陪伴学生成长的时候，我错过了陪伴父亲的最后一刻。这一天，对我来说是快乐与痛苦同在，现实与过去同存。没人能理解此时的我，谁让我是小学的班主任老师呢！但我想，爸爸是一定能理解的。

写到处，我再一次地放声大哭。泪眼婆娑中，我看到了父亲，他在读书，在下棋，在行走，在微笑……

2017年6月1日凌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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